每当中、高考结束，总看到学生们撕书抛撒，沉浸在狂欢中的少年们如此对待书本的情形令我回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用铁笔和蜡纸在钢板上埋头刻写试卷、讲义的情景。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参加了工作，当时教学设备普遍很落后，课后教材尤其缺乏，老师们把收集来的习题自己刻写成讲义，油印成卷子供学生练习，考试试卷也是自己刻。一次期中考试前夕，我硬着头皮第一次上阵刻写讲义。

我学着其他老师的样子，先在办公桌上先放好钢板，铺上一张蜡纸，再拿上铁笔，就开始刻字了。

蜡纸上面有格子，供排版布局，选择字体的大小。开始刻写时，我才知道和写钢笔字完全不一样，想横平却刻扭曲了，想竖直却刻歪了，力道也不易把握，轻了则模糊，重了则纸破。于是我只得去找老教师请教，老教师告诉我这看似简单的一个活其实是个细致活，一笔一划要求笔力适中，刻得太轻内容印不出来，刻重了油印时渗油墨，纸上到处是墨团。蜡纸首先要对牢钢板上的斜纹，才能横平竖直，亦不能潦草，按仿宋体去刻，铁笔头最好不要选择尖细的，那样容易刻破蜡纸，要选择稍钝一点的笔头好些。

我紧记老教师的话，但第一次刻钢板还是戳破了好几张蜡纸，好不容易刻出了一张完整的，看着这来之不易的成果正得意，一低头才发现，汗水打湿了蜡纸，蜡纸粘在了胳膊上，蜡纸上的字连成一片模糊，前功尽弃。好在我不气馁，来来回回地试，渐渐也上了手。

刻了几次后我得出，要做一个好老师，必须会刻一手好的钢板字，刻错了不要紧，我总结出了办法，即将铁笔的另一头在错的地方涂一涂，再将火柴划燃，烧到一半时吹灭，将火柴梗的火星靠近刻错的蜡纸位置，将蜡纸上面的蜡稍融化一下，将错处弥平，风干后再接着刻就行了。

刻写很费时间，一份试卷的刻写最起码要花2个多小时，特别是我教初三毕业班时，要刻写的讲义资料比较多，心里急躁还不行，总提醒自己要做到小心再小心，边刻边吹去刻出来的蜡屑。

后来为了使手印出的考试卷显得规范一点，我在刻钢板时练出了几分专业味道，我可以刻出两种字体。比如题干和题支的字常常是用“横平竖直”的黑体，而且要比下面正文的字刻得要大一号，试卷的题头也是如此，以示醒目。

蜡纸刻好后，接下来的工序就是油印。学校的油印机像《挺进报》中描写一样，是手推式老式油印机，先把蜡纸贴到油印机的网布上面，固定好纸张，调匀油墨，一般不是黑色的就是蓝色的，把网布放在纸张上，用橡胶辊子粘好油墨，就可以印刷了。有几次我把自己搞成一个大黑脸，自己印刷自己翻纸比较慢，后来我叫了一位学生帮我翻纸，搞的那位学生也成了一个大黑脸。用蜡纸印刷的速度很慢，2个班级的试卷单是印刷的时间要一节多课，而且还只是单面的。

随着打印机的普及，到现在有专业的网站、专业的软件下载打印试卷，刻钢板这个行当结束了其使命，退出了历史，我也成为一位有着三十多年教龄的老教师，钢板刻字成为我教师生涯的一段见证，每当回响那在钢板上刻蜡字的划拉声，总有无限感慨和怀念。

张必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