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日报
2020年12月07日
第RB08版:副 刊

豆腐箱子

提起豆腐箱子,许多老饕自然会联想到箱子豆腐。箱子豆腐是鲁菜中的一道名吃,是将豆腐切成小块炸制后,先切开一个盖子,用勺子挖去中间的豆腐,然后填入馅料或烧制或蒸制而成的一道美味。而豆腐箱子则是用来压制豆腐的一种器具。

在我家老屋的墙壁上,就悬挂着一个豆腐箱子,土地下户那阵子,家里一大家人,生活较为贫穷,除了耕种好各自的田地外,再无其他收入。为了提高家里的经济收入,换一点油盐钱,爷爷每年开春都会逮两只猪娃喂上,待到年底不仅为家里攒下了一圈猪粪,省下了化肥钱,将肥猪变卖后还可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

但在那口粮奇缺的年月里,人的口粮都是个难肠事,更何况喂两头猪,那就更成了问题。夏秋时节还好,有几个姑姑提个竹笼去河边给猪寻草,每次将猪草剁碎后,多少加一点麸皮就算是猪们的食料了。而到了冬天,四野里一片荒凉,人的生存是个困难,圈里的猪们也更成了问题。

爷爷每天白天在田地里劳动,夜里就熬夜做豆腐,先是用石磨给黄豆脱皮,再是涨泡,随后再用石磨磨成豆浆。每次将滤过豆浆的豆渣用来喂猪,就节省了不少粮食。每次不待豆浆开锅,我就猴急地舀上一碗豆浆,先喝上一碗,待到爷爷用酸浆将豆浆点制成白花花的豆腐脑时,在一旁观望的我就又迫不及待地舀来一碗热乎的豆腐脑,浇一勺辣子醋水儿便成了我的美味。

每每这个时候,大人们可是从来不舍得吃豆腐脑的,说是吃的多了怕压制出来的豆腐就不够厚实,也就换不出去。每次只是为自己舀两碗豆浆便开始张罗着压制豆腐的准备工作。先是将豆腐箱子放在饭桌的正中,再将纱布铺在豆腐箱子上面,用手将纱布拉匀称,并将四个拐角压平,这时候把锅内的豆腐脑舀进豆腐箱子里,将豆腐箱四周的四个纱布拐角相互对折,给上面压一块和豆腐箱一般大小的方木块,再给木块上面压上小石磨,待到天亮,豆腐便做好了。

做豆腐是个技术活,而切豆腐也同样是个技术活儿,待豆腐压制好以后,取掉豆腐箱,揭开纱布,一块方方正正的雪白的豆腐便展现在了眼前。豆腐箱子一般是用宽阔的木板做成长46cm,宽36cm,高26cm的方形木箱子,因为豆腐箱内部的木板上有较为精确的凹陷刻度,压制的豆腐上也自然留有刻度处的痕迹,每次切豆腐时,只需用擀面杖当尺子,用刀顺着刻度一一划开,便成了一块块条形的豆腐块了。一般一座豆腐为十个长条块,若是要分割成小块,只需在条形的豆腐中间再划一刀,便成了一块四棱饱满的方块豆腐了。

那时候乡下人做豆腐,一般不卖钱,而是用黄豆来换,一般一斤黄豆换一块豆腐,每次将用豆腐换回来的黄豆再用来做豆腐,如此循环,不为做豆腐能赚多少钱,只为赚那一点点豆渣。当然,豆渣虽然不值钱,但用其来喂猪,日积月累,也同样是收获。

每次做好豆腐后,爷爷就挑着豆腐担子在村子里四处转悠着吆喝:“换豆腐咯,换豆腐咯,谁要热豆腐……”农村人向来节俭,逢个什么时节,豆腐倒还容易换掉,若是平常,有时候要挑着担子走好远的地方才能换完。

打我记事时起,爷爷就挑着担子换豆腐,后来是父亲换,再后来,改革开放后,父亲去省城里做了小生意,也就撂下了豆腐担子。那些当年做豆腐的器具,连同那个豆腐箱子都被搁置在老屋的一个闲房里。故乡人过年时是要做豆腐的,因为拥有做豆腐的器具,每年春节前,家人都是自己做豆腐。不过,制作豆腐的其他器具早已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替换掉了,唯独那个豆腐箱子依然能派上用场。每年春节制作豆腐时,我总是会怀念起爷爷换豆腐的情景来,那一声声换豆腐的吆喝声,似乎依然在我的耳畔萦绕!

陈 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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