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日报
2021年10月01日
第RB05版:专 版

总有些饱满的日子 沉淀在生命里

2000年9月30日,被称为中国建桥史上继武汉、南京、九江长江大桥之后“第四座里程碑”的芜湖长江大桥建成通车。那一年,我24岁,通车典礼的时候我就在主桥上。这一晃就21年了。

对于芜湖的所有记忆都源于儿时的一次次穿越。小时候就听大人讲,从湾沚到芜湖可以坐21路公共汽车,可我一次没有坐过。仅有那么几次去芜湖,都是坐中巴,一路上颠过来,路边尽是些绿油油的田野和低矮连绵的村庄。土墙瓦房的墙上刷着无比醒目的标语:五讲四美三热爱,或是为建设社会主义而奋斗。这些标语远远看去是那么显眼,字体或红或白,给人希望,催人奋进。

上大学以后,每次总是父亲送我。他执意陪我从湾沚坐中巴车一路颠簸来到芜湖,从麦田和山色来到这座小城。明暗交替的天际线下,高大的树木,宽阔的街道,偶尔过去的公共汽车和匆匆的人群,一切都是电视剧里看到的样子,一切又都是梦想中城市的样子。我们穿越五一广场,穿越大半个城市,我们赶到八号码头买票,我们排队渡轮。那拥挤、潮湿、破旧的轮舱,始终像一个影子盘踞在我对这座江边城市所有回忆的上空。在渡轮有限的空间里,人与人互相拥挤,轮舱里充斥着蔬菜、鱼肉、金属、灰尘和其它杂物的气息。完全记不得当时的江风是什么味道了,这和上海外滩上的江风是两个世界。我们静坐抑或伫立,等轮渡到了江对岸,再跟随人流穿过破旧的房屋,来到同样陈旧不堪的江北火车站。是的,从那里我要拿学生证买一枚火车票,坐上绿皮火车奔赴遥远的省城合肥。

父亲就在人群中朝我挥挥手,转身消失在送别的人群里。他将要再次坐轮渡从江北回到江东,然后穿越大半个城市,再坐中巴车回到老家湾沚。父亲不在已经多年,每每想到这样的光景,当时的万物总在瞬间涌入胸膛。

而我对芜湖的印象,就基本停留在这几个画面:父亲带着我和妹妹,穿越繁华而拥挤的步行街和热闹非凡的和平广场,百货大楼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五香居里香喷喷的酱肉让我们流连忘返;姨夫带我来芜湖走亲戚,他背着我走在灰色的羊毛埂上,长长的江边天际线和暮色下的中江塔,还有第一次走进的新华书店,让我感受这个城市的风情和叙事;大学毕业后我一个人住在遥远的城南,那些弥漫着旧色气息、伴随着蝉鸣狗吠的房子,多少年来仍低低落落地生长在我毕业后那几年的记忆里,像水草般萦绕,久久不能散去。

工作后的第一个十年,我很荣幸以一位建设者的身份,把时光奉献给了这座城市。我在这个城市的建设行政主管部门,也就是当时的城乡建设委员会工作了11年。2000年9月30日,北京时间上午十点,我就在长江大桥上,全程见证了国家“九五”重点工程,也是20世纪末我国在长江上修建的最后一座公铁两用桥——芜湖长江大桥的通车典礼。

记得当天,有500辆奇瑞轿车和公共汽车开上公路桥,跨过长江,通往幸福的未来。一连八天,成千上万人有序上桥参观游览。被楚江冲开的天门连接起来了,在芜湖人眼里,它给我们当时平凡的生活里带来骄傲的谈资和极大的便利。

是啊,当年孙中山先生提出最初构想是1917年,而到了1997年才正式开工,这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整整用了80年。建设武汉长江大桥用了6年,南京长江大桥用了10年,九江长江大桥用了20年,而芜湖长江大桥只用了3年多的时间。作为20世纪全国科技含量最高、规模最大的特大型桥梁,芜湖长江大桥312米的大桥主跨采用连续钢桁梁斜拉桥,也为我国最长的公铁两用大桥建设开创了先例。

多年以后,我离开芜湖,又再次融入这个城市,成为漫天晚霞中的一缕光,滚滚长江里的一滴水。奇巧的是,从地方建设行政主管部门,到省会合肥,再到今天我工作的中铁设计院,我工作的三个点实际上都和这座大桥有微妙的关联。在芜湖,作为地方建设系统的一名员工,我目睹了它的诞生;在合肥,我通过它演绎了每周从合肥到芜湖、从芜湖回合肥的双城记;而我任职公司的上级主管单位——中铁大桥勘测院集团,正是当年芜湖长江大桥(一桥)的设计方,也是现在芜湖长江三桥的设计方。从当年的白衣少年,到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大叔,这座城市里能给我留下印象的实在太多了。无论是当年劳动路上人头攒动的黑马歌舞厅,还是屹立在江边看云卷云舒的中江塔,抑或是挺拔在楚江之上的芜湖长江大桥,始终是我永存在记忆深处饱满的惦念和骄傲。

长江一桥,长江二桥,长江三桥,过江隧道,城市轻轨……眼下的这座城市作为省域副中心,作为人民的城市,正在夜以继日地散发着它巨大的动能和魅力。我们老去了,城市依旧年轻。

我想,最初的奋斗与梦想,当然由城市去传承和更新,而沉淀在我们生命深处的,却是对这座城市永远不变的情怀和信念。

梁震

(图片为本报资料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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