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日报
2022年11月21日
第RB08版:副 刊

指尖上的爱

从前,人们穿的毛衣大多都是手工织的。每每看到有年轻姑娘给恋人织毛衣,别人都会笑称:“你织的这可是温暖牌毛衣。”对我而言,我的温暖牌毛衣出自母亲之手,从小到大,母亲几乎承包了我春秋冬所有的毛衣。

从不曾忘记,在多少个静默温柔的夜里,当我从梦中醒来,都能看到母亲不知疲倦地坐在床边,低着头,端举着一堆针针线线,双手不停地来回穿梭耕耘。昏黄的台灯下,我看到她的侧脸,认真而专注,她温和的目光倾泻在毛衣上,如和煦的春光,将它们映照得温暖而又柔软。

那个年代,父母都是工薪阶层,收入微薄,勉强维持一个家庭的生计。勤劳的母亲,生怕一家人穿得不暖和,便苦心向别人学习织毛衣,从一开始的不熟练,到后来能穿针飞线,织得灵活敏捷。她的目光总是长时间停留别处,但手中的运作速度却丝毫不减,每一个针头都能恰到好处地戳中该去的地方,一圈又一圈,不停循环,毛衣的长度在她手中逐渐增加,从一道边,变成半个身子,或者从袖洞处很快钻出来一个袖子。聪慧的母亲,通过自己的勤学苦练,逐渐成为了一个织毛衣的高手。

细细想来,那时候家中虽然没有能力买昂贵的毛线,但即便用最普通的线,母亲也把毛衣织得极其用心。她总是巧妙地利用配色和针法,织出不同款式、不同花样的漂亮毛衣,有高领、圆领、鸡心领;有开衫、套头、连帽;还有细针、粗针、棒针……母亲的巧手,让年少爱美的我,在曾经物质贫乏的时代里,活得丰润又富足。

在长大的过程中,我的毛衣逐渐变短,为了节约毛线,母亲总会不厌其烦地把毛衣拆掉,洗净晾干,然后加入其他颜色的线,重新织出一件好看的新毛衣。那时,我最乐意配合母亲做的事,便是同她一起拆毛衣,我乐此不疲地在这端拆着线,母亲在那头笑眯眯地绕着线,我总是淘气地走得远远的,将中间这根线的距离拉得越来越长,但母亲总能追随着我把线绕上,她说,不管你离我多远,不管我们中间这根线有多长,我都在这头等着你。

母亲因长期织毛衣,患上了肩周炎。即便后来商场里的毛衣已经琳琅满目,我买的毛衣都已穿不过来,母亲偶尔还会悄悄织一件送过来,她说外面买的毛衣再漂亮,哪有自己织的暖和。

时光荏苒,转眼我已至不惑之年,母亲也早已两鬓霜白,年迈的她再也织不动毛衣。她近些年为我织的毛衣,我都整齐地叠放在衣橱里,它们朴实无华,比我买的任何一件毛衣都温暖漂亮。看到它们,我便想起儿时和母亲一起拆毛衣的时光。原来,我便是在那时光里不停翻新的毛衣,无论我去到哪里,变成什么样,我的线头始终紧紧地攒在母亲手里,永远不会松开。

吴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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