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日报
2024年04月27日
第A12版:深悦读·镜湖星月

一个“偷书贼”的自白

晶晶

我们这代人,青少年时代,虽说物质上不至于缺衣断食,但除了吃饭、睡觉、两点一线上下学,就是埋头苦读,基本没有可以支配的自由时间。

我因个子高,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可我视力欠佳,怎么看黑板上的字都是白茫茫一片,索性当起了“低头族”,偷偷在课桌肚里看起了闲书。

刚上高一那年,班主任本着“师者父母心”,把我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劝导:高中三年在人生中至关重要,尤其高考,它将决定你一生的命运。

我当时正痴迷于说唐白话本系列,刚从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薛丁山征西》。她好说歹说,我终于退了一步:《薛丁山征西》放我家书案上,我平时不看,等周末看,就当锻炼一下自控力。班主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后一字一顿说道:据我对你的了解,你是做不到的。

她判断精准。当天晚上,我回到家里,终于没能忍住,手痒痒地翻开了第一页,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读完说唐系列,我又陆续借阅了说杨、说呼、说岳……

于是,我的父母和班主任联起手来,绞尽脑汁阻止我接触除课本以外的杂书,要么突击检查我的书包,要么悄悄走到我身后,突如其来没收我的书。

我家老宅的阁楼年久无人住,有人说“闹鬼”,尤其一到晚上,无人敢涉足。我灵机一动,主动提出搬到阁楼,理由是,阁楼清静,可以安心读书。父母见我态度诚恳,便同意了。我如愿搬进阁楼。就在我的同窗们孜孜不倦埋首“数理化”时,我的灵魂早已飞过沙漠,攀过高峰,在上下五千年的时光隧道中纵横穿越。

我想起了鲁迅先生“捉鬼”的一则趣闻。当年,相传学校附近的坟地时常有“鬼”出没。先生一身正气,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当他路过坟地,看见一个白影闪过,一脚踢了上去,那“鬼”发出“哎哟”痛呼,原来竟是一个盗墓贼。

我读过一本书《偷书贼》。一个叫莉泽尔的小女孩生活在纳粹统治下的德国,靠从书中获取了战胜孤独和克服恐惧的强大力量,便开始一本接一本地偷书,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偷书贼。她凭借读书的力量,渡过了生命中的“至难时期”。虽然没有可比性,但曾经的我又何尝不是一名见缝插针的小小“偷书贼”呢?

时光流年把人抛,熬到我们这代人成了社会“中坚力量”,当年的“学霸”名校毕业后,成为人人艳羡的“白领”“高管”,如今步入中年后,仍在与“后浪”们比肩职场。而我这个“小偷书贼”,却因当年“偷”书儿看这一“无心插柳”之举,倒练就了一手妙文,无论在职场升职抑或业余兼职都进退自如。我从心底里感激那段不务正业“偷”书儿看的日子,它为我“偷”出了一个可以活得潇洒自若、随心所欲的人生。

我每年都会购置一批新书,搁置在书架上,说来也奇怪,当我有了足够的余钱买书,有了大把的时间看书,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做贼似地偷书儿看,却再也没了当年偷书儿看的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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